宁莎(宁莎莎)

阳光明媚,多云转晴。

这是我怀孕的第八个月,身体开始大腹便便,像一只笨重的狗熊。我指了指肚皮上被撑出来的妊娠纹,说“这个可得追加妊娠纹损失费啊!害得我以后都不能穿比基尼了呢!”

顾夫人耳朵上还戴着胎心监测仪,听得津津有味“说什么呢?还打算穿比基尼给顾北看,我看你还是贼心不死!”

”我说宁莎莎,你假酒喝多了吧!谁说要给他看了,等我卸了货,拿到你给的补偿款,就赶紧找个下家”。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我对这位顾夫人早就没有从前的敬畏。她说的没错,我和她就都只是顾北生命洪流里的两个不幸女人,彼此也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顾夫人撇了撇嘴“那就更不可能了,在他没放手之前你就敢找下家?你还是太不了解他了……”

我丢了一瓣橘子进嘴里,不屑道“那他能怎么样?反正现在天高皇帝远,他还能咬我不成?”

宁莎莎突然问我“对了,你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向东,向西都可以。”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噢!你真的好随便啊!反正只要不是北,你就很开心是吧?可为什么不姓顾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就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

“要不就跟你姓宁吧!”

宁莎莎笑的不行,我当时也没有注意到,她腰间别了一个录音笔样式的东西,一闪一闪的,泛着红光。

“傻子,傻子,大傻子们,接电话了……”

我尴尬的看着宁莎莎,自从怀孕后,我就发现,自己的智商和审美就直线下降,净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这个来电音。

刚一接电话,里头就传来一阵后妈尖利的嚎叫声,我掏了掏耳朵“向南,你爷爷出车祸住院了,赶紧拿钱来……”

“什么!”

我猛的站起来就感觉下腹一紧,眼前一黑。

“向南,向南…~”

在医院,产房外,走廊里全是宁莎莎焦急的来回踱步声“顾北,老娘不管你有多大的事,你现在,马上都必须赶到我的家里来,向南怀孕八个月,突然早产了,现在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险!人在手术室,你马上来,否则我就把你的名字刻到碑上去!”

宁莎莎刚说完就听到对方电话里的忙音,气得不行,像一只发脾气的河豚。

向南都进去三个小时了,说死就是生不出来,大人也开始意识模糊。她都记不清是第几次给顾北打电话了,可是他就是个死人!

下午,向南的手术终于平安结束,生下了一个皱皱巴巴的早产儿,孩子刚一出生,就被送进了保温箱,体重只有三斤二两。

看着还在昏迷的向南,宁莎莎开始无声的哽咽,然后默默流泪。身为女人啊!这一辈都太苦了!她早知道顾北心狠,自己这么多年也都捂不热,可也没想到他能狠到这种程度啊!置自己的亲骨肉而不顾……

周辞刚一进屋,宁莎莎就扑到他的身上,痛哭流涕。

周辞也是惊呆了,自己这是来晚了吗?这向南是一尸两命了吗?怎么哭成这样……

“别动,趁向南还没有醒,让我发泄一下。向南这回可是遭了大罪了,顾北还不愿意出现,你老板的心是让狗叼走了吗?嗝…~嗝…~”哭的太投入,宁莎莎还打起了几个饱嗝。

周辞这才第一次正式打量这个女人,她连小三都同情,要不然就是真的善良,要不然就是根本不爱顾北。可以他多年的在线智商判定,她应该是第三种,洗澡时脑子进水了!那可是她的老公啊!

周辞清了清嗓子“顾总是真的有事忙,他是有苦衷的…”

“得了吧!你还是向南的师哥呢!要是再向着那个混蛋说话,就把这个给我干了……”

周辞看了看她指着向南床头挂的一袋橙黄色的液体,默默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水…水…”

我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宁莎莎赶紧拿着湿手帕给我润了润唇。

“乖,你现在可是真的不能喝水的噢!”

“23床,请家属去窗口缴一下费用!”

“我去!”

周辞掏出一张黑卡,我眼睛很尖,一眼就认出这是顾北的副卡,刚要阻止,一下子就被宁莎莎按了回去。

“你傻呀!刚动完手术,伤口崩开怎么办?再说,你都为那个王八蛋开膛破肚了,花他两臭钱怎么了,天经地义!让周辞一会儿把卡和密码都留下,等你出院了,咱们就刷爆它!”

“是,夫人!”

周辞恭敬的回答,他本来就是来送卡的,好不好?

宁莎莎到底是顾北的夫人,说一不二,言出必行,贼有范!

我刚一出院,她就带我来到了一个海滨城市坐月子。买车,买房,每天都以刷卡,购物渡日,消遣时光。

我的儿子最后取名为“向前”,谐音“向钱”。因为当初我非要打掉他,是宁莎莎说要买断我的儿子,拿去分顾北的一半江山,他才得以安全降生,我同意了。

我主要是觉得,孩子跟着宁莎莎比跟着我好。她这位有名无实的”顾夫人”要是有了这个孩子傍身,在漫长的后半生里,顾北也许说不定哪天,会为了孩子回头呢?我看的出,宁莎莎之所以死守着“顾夫人”的头衔,绝对不是为了钱,而是她真的爱顾北……

在向前三岁的时候,有一天,宁莎莎大白天就拿着一瓶xo在对瓶吹,喝完就开始发疯,一口酒一抹大鼻涕,光着脚丫子,踩在门前的草坪上,引得来往的行人纷纷侧目,她连蹦在唱“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阳,多么温暖多么慈祥,把翻身农奴的心照亮,我们迈步走在,社会主义幸福的大道上,哎,巴扎嘿!”然后宁莎莎就不知道跟路人行了一个什么礼节,两只粉红色的高跟鞋就她被当成手里剑,撇飞了出去,太丢人了!

隔着玻璃门,“干妈这是得了疯牛病吧!”三岁的向前说话还是奶声奶气的,像个小姑娘。

我满头黑线,难道是顾北停了她的副卡吗?闹这么大?我赶紧把人搀扶进屋子里,她吐了一路,从门口到客厅。

“宝贝,你先去楼上看一会儿动画片吧!你干妈窜了一地,妈咪看来得收拾一会儿了”。向前乖巧的点了点头。

宁莎莎喝的舌头都大了,我给她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没法子,她太臭!她一路都在不停的问我,跟她铁不铁?这是当然的了,我们之间的情义,早就超越了一般的革命战士友谊。

她就撒娇的搂住我的脖子,让我陪她喝酒,别说喝酒了,就冲我俩这情分,百草枯我都奉陪!我接过来就干了半瓶,她终于不折腾了,满意的笑了。半天,扑到我怀里又哭了“向南,你知道吗?我们离婚了?”

“啥?”我都惊呆了,宁莎莎苦巴苦业的守了半辈子,“这狗男人甩了你?”

宁莎莎晃了晃头,差点把她那为数不多的脑浆给甩出来。

“不,是我先提出的。向南,你是个傻子吗?咱们儿子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你总不能让别人瞧不起他,说他是个野种吧!”

宁莎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好像要给我找什么东西,结果左脚踩右脚,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热泪盈眶,这个傻丫头,一辈子都这么为别人着想吗?

顾北和向南的婚礼,新郎从朝阳灿烂等到日暮西斜,直到慢慢的,宾客散尽,可新娘子还是没有出现。

顾北开始烦躁,双眼开始浮现猩红,咬牙切齿“向南……”

周辞只能尽量的放慢呼吸,减弱自己的存在感,这年头,怎么当个秘书好像也有生命危险!

“顾先生请签收快递!”

看着眼前硕大的箱子,这又勾起了某人的回忆。结果一打开箱子,真是出乎意料,跳出来一个看起来三四岁样子的小男孩。他的眉眼简直就是顾北的高度浓缩版本,身份昭然若揭。

“请顾老板签收。”

小小的胳膊伸的笔直,模样可爱极了,说话的奶音更是直接萌化了众人。

顾北打开孩子手上的信件,上面写到“他是你的儿子,好好照顾。我和宁姐姐去浪迹天涯了,勿念!”

顾北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个女人总是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三年后,美国加州的一个小农场,我和宁莎莎正在骑马。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我看着眼前伏在马背上,正在醉驾的疯女人,后背全是冷汗。这丫头,看来还是陷在顾北的阴影里,这么多年了,还是无法自拔。

突然,宁莎莎身子一歪,差点就从马背上摔下来。对面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匹黑马,马上的男人大手一捞,就把宁莎莎捞进了怀里,然后竟然就绝尘而去了。

我懵逼了三分零二点五秒之后,“唉!竟然是周辞!”

我刚要打马追上去,却发现无论我怎么用力夹马腹,这马就是不走。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直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打手勒住了我的缰绳,竟然是顾北“哪里去啊!孩子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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