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怎么读(萦怎么读什么意思)

乡音入耳惹相思

文 / 孙情

我上学那会初中的生物课本上有这么一个知识点,说人和动物的最本质区别在于人会语言,这个知识点具体的定义我早已记不起来,我多少是有些怀疑的,一只寻找妈妈的小羊羔的哀嚎,分明能听得人心碎,我想动物应该也有自己的语言,只不过我们目前的科学手段还没能达到破解动物语言的能力。

说到了语言,我想到《圣经》里的一个故事,上帝创造人类后,人类不断繁衍,遍布各地,但语言却是相通的,于是人类就开始日益骄横,他们想要建造一座通天塔,妄想通过高耸的塔来达到通天入地的目的。上帝为了阻止人们建造成功通天塔,便混淆了人类的语言,人们在建造的过程中由于语言互相不通,便无法交流,最终,通天塔的建造,也因着语言的不通而不了了之了。

据说这就是人类语言产生变化的开端。

且不说我们人类有不同的语言,单是同一种语言,便有不同的区别,英语有英式发音也有美式发音,还有搞笑的印度发音,我们汉语也是这样,粤语歌至今都流行,虽然我们并不会讲粤语,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不会唱粤语歌曲。鲁迅先生有本杂文集叫《南腔北调集》,正是取自这个寓意。其实用不了多远,十里不同音,你听一座城城东人讲话和城西人讲话,就有些许差距。

为了解决这些交流上的差距,人们开始推出统一语言的工作,当初秦始皇一统六国的时候顺便也统一了货币度量衡和语言文字,我们国家近代也推出了普通话推广的工作,这确实方便了我们的交流。

于是普通话一度成了文明的象征,而各具特色的方言则成了粗俗的象征。《平凡的世界》中塑造少平的女朋友田晓霞——一个完美的女子的形象的时候,路遥写她穿的是整洁的绿军装,讲话是标准的普通话,尽管她的同学,甚至父母和外公讲的都不是普通话。

郭德纲在他的不少相声作品中经常会用到地方方言来作为笑料包袱,比如他在还原《丑娘娘》里的齐宣王时,用得就是地道的山东话;在宋朝时期的官方普通话应该是河南话,所以皇上早朝的时候要说“列位爱卿,恁想揍啥(卿读二声,恁读一声,啥读四声)?”直捣黄龙,士气大振的岳家军在疆场上厮杀的时候他们的口号也应该是“打死你个龟孙儿!”郭老师还有一个笑料包袱,荆轲刺秦王的时候要高度还原历史,荆轲是燕赵人士,再具体一点应该是现在的河北保定府,所以他图穷匕见的时候应该高呼的是“秦王,我攮死你!(攮读三声,死读一声)”这个包袱给悲壮的荆轲添加了不少喜剧色彩。

说到文艺作品,我想到了春晚,赵本山的小品曾一度将东北话带火了全国,所以现在的很多短视频拍摄都会使用东北话,因为自带笑点,我有位来自辽宁的同事,每次路过她的办公桌寻觅零食的时候,她总会一本正经地问我“你瞅啥?”。赵丽蓉老师那一口标准的唐山话也让人记忆犹新,评剧演员出身的赵丽蓉在唱戏的时候也是唐山话,我曾看过她的评剧作品《花为媒》里的阮妈和《杨三姐告状》里的杨母,她那口唐山话让人听得很是亲切,与人物很是符合。很多明星们讲话带很多儿化音,其实那也是一种方言,北京的方言,俗称“京片子”像冯巩,陈佩斯,于谦,大张伟。

《鹿鼎记》里的韦小宝杀了小太监小桂子,并代替小桂子混在海公公身边,他自以为毒瞎了海大富的双眼便可以瞒天过海,其实在扬州长大的他正是因为不通晓“京片子”而早被海大富看出了马脚。

方言其实很有意思,我庆幸当年国家没有废除各地的方言,不过这项工作若要真正的推行起来的话估计应该很难,一个地区的语言特色和习惯是几千年来植根于土地的东西,想要废除再换成新的,有些蚍蜉撼大树。

“乡音未改鬓毛衰”,一个人的语言习惯是深深印在骨子里的东西,尽管我们可以人为地,刻意地改变我们的发音,但骨子里的东西却是难以憾摇的。我曾在抖音里看到一个东北姑娘拍摄她的爷爷,老人早年间闯关东,在关外扎根多年,但问他是哪里人时,他会用标准的山东话说“山东鄄城人”,著名词作家乔羽先生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都是一口标准的山东济宁腔,多年以来从不更改。已故作家路遥先生在用陕西方言朗读他的作品《平凡的世界》的开头,“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听起来就让人脑中瞬间浮现出那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来。

一些文学作品的创作也经常会使用作者的方言,这也曾一度流行了一段时间。我是山东人,当我读河南作家李佩甫的“平原三部曲”的时候就感觉很亲切,毕竟他笔下的平原省,就曾经真实地存在于我们豫东北和鲁西南地区。我读《金瓶梅》的时候也曾一度无障碍过,因为书中的方言我们在现今的生活中也是常常使用的,像“恶水缸(泔水桶,尿桶,形容令人十分讨厌的人)”,“腌臜(原是肮脏的意思,被引申为没脸没皮的人)”,“啥幌子(幌子是古代布做的招牌,啥幌子意为询问是卖什么东西的店家,引申为搞什么鬼)”。但当我读贾平凹的《秦腔》的时候,就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因为我不懂陕西话,书只好暂时搁置段时间后再读。

写到这里,我理了理思绪,想起了我学普通话的历程,我的普通话应该是在幼儿园中学会的,但我实在记不清了,语言是耳濡目染下的产物,但我从小身边的人是不讲普通话的,从我刚刚记事起,我们举家就从单县农村搬到了泰安市里,那时候我去幼儿园就不会讲普通话,我记得幼儿园老师一边笑一边纠正我的发音,我隐隐地感觉我说话的语言是被人笑话的。我的耳朵中所听到的不是我熟悉的声音,我的心中便生出恐惧来,于是我下决心要学会他们讲话的方式,好让他们发现不出我与他们的不同,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自卑吧。

后来我上了小学,学校的同学都在讲普通话,但老师在办公室里却是不讲普通话的,校长在六一儿童节汇演开始的致辞也是不讲普通话的。但我们交流还是会使用普通话,就连当着同学的面,我在父母面前也是讲普通话的,和父母讲普通话时,我心里别扭极了。但是我仍然不敢讲方言,我怕同学们会听不懂而笑话我。

后来我去了初中,我的初中是一所标准的大学附属学校,学校开设的初衷也只是为了解决本校教职工子女的上学问题。所以我的很多同学都出身于高级知识分子教授之家,他们讲话都是普通话,讲方言他们是听不懂的, 我们还一度学习怎样讲方言,笑话学校中那些普通话不怎么标准的老教师。哦,我那时候心中就有一个观念,普通话是文明的标志,方言是粗俗的象征,这个可笑的观点竟然萦绕在我脑子中好多年。

于是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普通话,直到我大学,工作。我的方言只在家里跟家人讲。回到老家的时候我是不讲普通话的,老家有一段时间形成了打工潮,很多外出的打工的年轻人回乡的时候也一度和父老乡亲讲普通话,我觉得他们怪,老家的乡亲们用烧包来形容他们。但他们自己却不觉得自己怪,反而引以为荣,丝毫不顾及乡亲们背地里称呼他们“蛮话连篇”。我心中暗笑他们。

记得高三复读的时候,有位来自农村的同学在语文课上被提问背诵《蜀道难》,由于过度紧张,一口流利的方言不自觉地从她嘴中飙了出来,“青泥何盘盘(全是一声),百步九折萦岩峦(步读三声,其余都是一声)”当时我们都笑了,笑得是那样开心,那个女生在我们的笑声中也不再紧张,她继续用方言流利地背完了通篇。

后来我去了昆明读大学,我的很多同学都来自云南,最初交流的时候还闹了笑话。我的舍友到了饭点后询问我“我们渴吃饭,你渴不渴?”我疑惑了半天,思考很久后,然后指着饮水机回答他,“我不渴。”后来才知道在云南地区,“渴”的意思是去的意思,其实舍友问我是要不要一起去吃饭,而我却理解成要不要喝水。

大学选修了京剧课,我们一度学唱京剧,老师教给我们京剧的演唱中要格外注意一些字词的发音,“春秋亭外风雨暴”的“春”要发出类似于“痴恩”的音来;“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的“街”要发出类似“加埃”的音来;“贤公主又何必礼太谦”的“主”要发出类似“只”的音来。但我的同学很多还是学不会,于是我们演唱《三家店》里秦琼的唱段时,多数同学将本该唱成“大加埃(街)前”唱成了“大该(街)前”,闹出了不少的笑话来。

不同的方言给我们添加了不同的乐趣。

我们班在迎新晚会上找来天南地北的同学们分别用东北话,山东话,四川话,云南话和普通话来朗诵《再别康桥》,将迎新晚会推上了高潮,这也是我第一次在舞台上光明正大地讲我的家乡话,台下依旧是笑声一片,但我的心中却不再有自卑。

作为师范生,我们是要正儿八经地练习普通话的,来自北方的我没觉得有多难,但有些同学们却难为死了,他们的舌头似乎不会说儿化音,这还不是最难的,我有一位大理白族的舍友,他每个月都要去语委办报名考普通话,连续考了四年,每次都考不过。这其实不能怪他,他生长的环境是不讲汉语的,他所上的学校虽然要求讲汉语,但实际上老师讲课,同学交流都是使用他们自己的语言,他讲汉语的时候无异于在讲一门外语。我还有个藏族同学一样也是普通话考试为了难,倒不是他讲话不普通,他的普通话很标准,但是从小讲藏文的同学有很多汉字是不认识的,考试的时候经常读到一半便读不下去了。

原来普通话的推广工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后来我毕业后回到山东当了一名老师,我工作的第一所学校刚刚由农村学校转型成为城市学校,校长用方言讲了几十年的课后不得不努力转变讲话的方式,带领广大师生推广普通话,但她骨子里还是有很大讲方言的传统,要改变绝非易事。“你要是来晚(迟)喽,我浪(让)你跑哩气(去)!”“你哩这堂课讲哩实在是推(太)好俩(了)!”“悲伤滴(的)泪水,涌上劳(了)我哩眼睛。”但是我们很少有人会笑话她这保留了大量山东方言特色的“普通话”因为我们从心里敬佩她,尊敬她,她是一个好老师。

如今我越来越喜欢自己的方言了,虽然我曾经刻意地隐藏过它。我曾在大学辩论赛的时候一下就听出了一位参赛的选手是我的老乡,尽管他讲的是标准的普通话,我还从和一位同事的交流中,一下便听出她是我的老乡,尽管她讲得也是标准的普通话。

一个人的语言是一个人的根,走到哪里都不会改变的。作家莫言离家多年,当他一听到家乡的地方戏茂腔,就不禁泪流满面;英语老师讲她的一位在美国生活了几十年的朋友,在街上遭遇歹徒抢劫的时候呼喊出来的是“救命!”而不是“Hellp!”;我突然理解为什么楚霸王和他的军队在垓下听到四面楚歌的时候为什么会兵败如山倒;我也突然明白都德的小说《最后一课》中当最后一堂法语课结束的时候,韩麦尔老师为何会悲伤地倚在墙上说不出话来。

走到哪里我们都不能忘记自己的语言,这是我们植根在骨髓里的东西。我们最初可能觉得我们的语言刺耳粗俗,不文明又不高雅,但渐渐地你会发现,当你漂泊在外的时候,当你的脚下踩着的不是故乡的泥土的时候,当你的耳边充斥着企图同化你吞噬你的外乡的语言的时候,唯有你骨子里那很难改变的语言习惯,那在我们还尚在吃奶的时候就学会了的发音方式,它在揪动着你的心,告诉你,你的家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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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孙情,普通的90后中学思政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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