圃怎么读(圃怎么读组词)

西圃詞說自序

余自少日即嗜長短音,每遇樂府專家,則磬折請益。忽忽數十年,沉困於制舉藝,不暇兼及,兼及者惟承學聲詩,以遵吾家事耳。詞則偶一染指,不多爲。今老矣,臥病巖間,無所事事,復流連於宋之六十家中,勉強效顰,以寄情興。而又慮斯道淵微,難雲小技,自鄒、彭、王、宋、曹、陳、丁、徐,以及浙西六家後,爲者寥寥,論者亦寡。行見倚聲一道,訛謬相沿,漸紊而漸熄矣。故不自揣,於源流正變、是非離合之間,追述所聞,證諸所見,而諸家詞話之初要微妙者,又復采擇之,參酌之,務求除魔外而准正軌,以成此填詞之說。夫是說也,雖不敢謂窔奧之燭,而情文之蹠戾,宮商之偭背,亦庶幾乎一知半解矣。咄咄填詞,豈小技哉。況詞有四聲五音清濁重輕 之別,較詩律倍難,且有詩所難言者,委曲倚之於聲,其旨愈遠。所謂假閨房之語,通風騷之義,匪惟不得志於時者之所宜爲,而通儒鉅公,亦往往爲之。不然張文潛以屈宋、蘇李譬方回,黃山谷以高唐、洛神方晏氏,亦從無疑二家之言爲過情者,咄咄填詞,又豈小技哉。脫復聞下十蒼蠅之聲,吾將以松風吹過矣。

西圃田同之自序 。

1、宮調失傳

倚聲之道,抑揚抗墜,促節繁音,較之詩篇,協律有倍難者。上而三代無論,彼漢歌樂府,具仿三百遺意,制有黃門、郊祀、鐃歌、房中諸樂章。延至六朝,以暨開元、天寶、五代十國,尤工艷制。洎宋崇寧間,立大晟樂府,有一十二律、六十家、八十四調,調愈多,流派因之以別,短長互見。迨金、元接踵,遂增至一百餘曲。相沿既久,換羽移商,宮調失傳,詞學亦漸紊矣。

2、詩餘爲變風之遺

詞雖名詩餘,然去雅、頌甚遠,擬於國風,庶幾近之。然二南之詩,雖多屬閨帷,其詞正,其音和,又非詞家所及。蓋詩餘之作,其變風之遺乎。惟作者變而不失其正,斯爲上乘。

3、詩詞之辨

從來詩詞並稱,余謂詩人之詞,真多而假少,詞人之詞,假多而真少。如邶風燕燕、日月、終風等篇,實有其別離,實有其擯棄,所謂文生於情也。若詞則男子而作閨音,其寫景也,忽發離別之悲。詠物也,全寓棄捐之恨。無其事,有其情,令讀者魂絕色飛,所謂情生於文也。此詩詞之辨也。

4、曹學士論詞

魏塘曹學士云詞之爲體如美人,而詩則壯士也。如春華,而詩則秋實也。如夭桃繁杏,而詩則勁松貞柏也。罕譬最爲明快。然詞中亦有壯士,蘇辛也。亦有秋實,黃陸也。亦有勁松貞柏,岳鵬舉、文文山也。選詞者兼收並采,斯爲大觀。若專尚柔媚,豈勁松貞柏,反不如夭桃繁杏乎。

5、詩詞體格不同

詞與詩體格不同,其爲攄寫性情,標舉景物,一也。若夫性情不露,景物不真,而徒然綴枯樹以新花,被偶人以袞服,飾淫磨爲周柳,假豪放爲蘇辛,號曰詩餘,生趣盡矣,亦何異詩家之活剝工部,生吞義山也哉。

6、李清照論詞

李易安云: 五代干戈,斯文道熄,獨江南李氏君臣尚文雅,故有小樓吹徹玉笙寒吹縐一池春水之詞,語雖奇,所謂亡國之音,哀以思也。逮至本朝,祀樂大備,又涵養百餘年,始有柳屯田者,變舊聲作新聲,出樂章集,大得聲稱於世,雖協音律,而詞語塵下。又有張子野、宋子京兄弟,沈唐、元絳、晁次膺輩繼出,亦時時有妙語,而破研討會何足名家。至宴元獻、歐陽永叔、蘇子瞻,學際天人,作爲小歌詞,直如酌蠡水於大海,然皆句讀不葺之詩爾,又往往不協音律者,何也。蓋詩文分平仄,而歌詞分五音,又分清濁輕重。且如近世所謂聲聲慢、雨中花、喜遷鶯,既押平聲韻,又押入聲韻。玉樓春本押平聲韻,又押上去聲,又押入聲。夫本押仄聲韻,如押上聲則協,如押入聲則不可歌矣。王介甫、曾子固,文章似西漢,若作小歌詞,則人必絕倒,不可讀也。乃知別是一家,知之者少。後晏叔原、賀方回、秦少遊、黃魯直出,始能知之。又晏苦無鋪敘。賀苦少典重。秦即專主情致,而少故實,譬如貪家美女,非不妍麗,而終乏富貴。黃雖尚故實,而多疵病,如良玉有瑕,價自減半矣。

7、王士禎論詞

漁洋王司寇云: 自七調五十五曲之外,如王之渙涼州,白居易柳枝,王維渭城,流傳尤盛。此外雖以李白、杜甫、李紳、張籍之流,因事創調,篇什繁多,要其音節皆不可歌。詩之爲功既窮,而聲音之秘,勢不能無所寄,於是溫韋生而花間作,李晏出而草堂興,此詩之餘,而樂府之變也。語其正,則南唐二主爲之祖,至漱玉、淮海而極盛,高史其嗣響也。語其變,則眉山導其源,至稼軒、放翁而盡變,陳劉其餘波也。有詩人之詞,唐蜀五代諸人是也。文人之詞,晏歐秦李諸君子是也。有詞人之詞,柳永、周美成、康與之之屬是也。有英雄之詞,蘇陸辛劉是也。至是聲音之道,乃臻極致,而詞之爲功,雖百變而不窮。花間、草堂尚已。花庵博而雜。尊前約以疏。詞統一編,稍撮諸家之勝。然詳於萬,略於啟禎,故又有倚聲續花間、草堂之後。

8、詩詞風氣相循

詩詞風氣,正自相循。貞觀、開元之詩,多尚淡遠。大曆、元和後,溫李韋杜漸入香奩,遂啟詞端。金荃、蘭畹之詞,概崇芳艷。南唐、北宋後,辛陸姜劉漸脫香奩,仍存詩意。元則曲勝而詩詞俱掩,明則詩勝於詞,今則詩詞俱勝矣。

9、詩詞風格不同

詩貴莊而不嫌佻。詩貴厚而詞不嫌流露。之三者,不可不知。

10、王世貞論詞

王元美論詞云寧爲大雅罪人。予以爲不然。文人之才,何所不寓,大抵比物流連,寄托居多。國風騷雅,同扶名教。即宋玉賦美人,亦猶主文譎諫之義。良以端之不得,故長言詠歎,隨指以托興焉。必欲如柳屯田之蘭心蕙性枕前言下 等言語,不幾風雅掃地乎。

11、宋人選詞尚雅

言情之作,易流於穢,此宋人選詞,多以雅爲尚。法秀道人語涪翁曰作艷詞當墮犁舌地獄。正指涪翁一等體制而言耳。填詞最雅,無過石帚,而草堂詩餘不登其隻字,可謂無目者也。

12、鄒程村論兩宋詞

小詞不學花間,則當學歐晏秦黃,歐晏蘊藉,秦黃生動,一唱三歎,總以不盡爲佳。清真以短調行長調,滔滔莽莽,嫌其不能盡變。至姜史高吳,而融篇煉句琢字之法,無一不備矣。案:此則見鄒程村詞衷。

13、雲間諸公論詞

雲間諸公,論詩宗初盛,論詞宗北宋,此其能合而不能離也。夫離而得合,乃爲大家。若優孟衣冠,天壤間只生古人已足,何用有我。

14、辛柳詞佳處

今人論詞,動稱辛柳,不知稼軒詞以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爲最,過此則頹然放矣。耆卿詞以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楊柳岸、曉風殘月爲佳,非是則淫以褻矣。此不可不辨。

15、姜詞高潔

姜夔堯章崛起南宋,最爲高潔,所謂如野雲孤飛,去留無跡者。惜乎白石樂府五卷,今已無傳,惟中興絕妙詞,僅存二十餘闋耳。

16、白石以後詞家

白石而後,有史達祖、高觀國羽翼之。張輯、吳文英師之於前,趙以夫、蔣捷、周密、陳允衡、王沂孫、張炎、張翥效之於學習後。譬之於樂,舞箾至於九變,而詞之能事畢矣。

17、詞與曲分

元時,中原人士往往沉於散僚,關漢卿爲太醫院尹,鄭德輝杭州小吏,宮大用均臺山長,沉困簿書,老不得志,而雜劇乃獨絕於時。自元迄明,詞與曲分,無復以詩餘入樂府歌唱者,皆可爲歎息也。

18、明初作手

明初作手,若楊孟載、高季迪、劉伯溫輩,皆溫雅芊麗,咀宮含商。李昌祺、王達善、瞿宗吉之流,亦能接武。至錢塘馬浩瀾以詞名東南,陳言穢語,俗氣熏入骨髓,殆不可醫。周白川、夏公謹諸老,閒有硬語,楊用修、王元美則強作解事,均與樂章未諧。

19、南北宋詞可論正變

詞始於唐,盛於宋,南北歷二百餘年,畸人代出,分路揚鑣,各有其妙。至南宋諸名家,倍極變化。蓋文章氣運,不能不變者,時爲之也。於是竹垞遂有詞至南宋始工之說。惟漁洋先生云南北宋止可論正變,未可分工拙。誠哉斯言,雖千古莫易矣 。

20、填詞非小道

昔人云,填詞小道,然魯直謂晏叔不府爲高唐、洛神之流,張文潛謂賀方回幽潔如屈宋,悲壯如蘇李,夫屈宋,三百之苗裔。蘇李,五言之鼻祖,而謂晏賀之詞似之,世亦無疑二公之言爲過情者,然則填詞非小道可知也。

21、填詞見性情

填詞亦各見其性情,性情豪放者,強作婉約主,畢竟豪氣未除。性情婉約者,強作豪放語,不覺婉態自露。故婉約自是本色,豪放亦未嘗非本色也。

22、情景不可太分

弇州謂美成能作景語,不能作情語。愚謂詞中情景不可太分,深於言情者,正在善於寫景。

23、詞須有寄托

詞自隋煬、李白創調之後,作者多以閨詞見長。合諸名家計之,不下數千萬首,深情婉至,摹寫殆盡,今人可以不作矣。即或變調爲之,亦須別有寄托,另具性情,方不致張冠李載。

24、陳眉公論張柳蘇辛詞各有優劣

陳眉公曰: 幽思曲想,張柳之詞工矣,然其失則俗而膩也。傷時弔古,蘇辛之詞工矣,然其失則莽而俚也。兩家各有其美,亦各有其病。斯爲詞論之至公。

25、沈伯時論詞要清空

樂府指迷云詞要清空,不要質實。此八字是填詞家金科玉律。清空則靈,質實則滯,玉田所以揚白石而抑夢窗也。

26、詞以神氣爲主

詞以神氣爲主,取韻者次也,鏤金錯采,其末耳。

27、詞須縱橫入妙

詞之一道,縱橫入妙,能轉法華,則本來寂滅,不礙曇花。文學性靈,無非般若。頻呼小玉,亦可證入圓通矣。

28、填詞要訣

填詞要訣無他,惟能去花庵、草堂之陣言,不爲所役,俾滓窳滌濯,以孤技自拔於流俗。綺靡矣,而不戾乎情。鏤琢矣,而不傷夫氣。夫然後足與古人方駕焉。

29、朱彝尊論詞

竹垞朱檢討云: 宋人編集歌詞,長者曰慢,短者曰令,初無中調、長調之目。自顧從敬編草堂詞,以臆見分之,後遂相沿,殊爲牽率。

30、花間調即是題

花間體制,調即是題,如女冠子則詠女道士,河瀆神則爲送迎神曲,虞美人則詠虞姬是也。宋人詞集,大約無題。自花庵、草堂,增入閨情、閨思、四時景等,深爲可憎 。案:此則見詞綜凡例。

31、漁洋論溫爲花間鼻祖

漁洋云: 溫李齊名,溫實不及李。李不作詞,而溫爲花間鼻祖,豈亦同能不如獨勝之意耶。古人學書不勝,去而學畫,學畫不勝,去而學塑,其善於用長如此。

32、漁洋論花間草堂之妙

又云: 或問花間之妙,曰蹙金結繡而無痕跡。問草堂之妙,曰采采流水 ,蓬蓬遠春

33、漁洋論南渡諸家

又云: 宋南渡後,梅溪、白石、竹屋、夢窗諸子,極妍盡態,反有秦李未到者。雖神韻天然處或不及,自令人有觀止之歎,正如唐絕句至劉賓客、杜京兆,妙處反進青蓮 、龍標一塵。

34、宋徵璧論宋詞七家

華亭宋尚木徵璧曰:

吾於宋詞得七人焉,曰永叔秀逸,子瞻放誕,少遊清華,子野娟潔,方回鮮清,小山聰俊,易安妍婉。若魯直之蒼老,而或傷於頹。介甫之釗削,而或傷於拗。無咎之規檢,而或傷於樸。稼軒之豪爽,而或傷於霸。務觀之蕭散,而或傷於疏。此皆所謂我輩之詞也。

苟舉當家之詞,如柳屯田哀感頑艷,而少寄托。周清真蜿蜒流美,而乏陡健。康伯可排敘整齊,而乏深邃。其外則謝無逸之能寫景,僧仲殊之能言情,程正伯之能壯采,張安國之能用意,万俟雅言之能協律,劉改之之能使氣,曾純甫之能書懷,吳夢窗之能疊字,姜白石之能琢句,蔣竹山之能作態,史邦卿之能刷色,黃花庵之能選格,亦其選也。詞至南宋而繁,亦至南宋而敝,作者紛如,難以概述矣。

35、彭羨門論黃不及秦

彭羨門云: 詞家每以秦七、黃九並稱,其實黃不及秦遠甚。猶高之視史,劉之視辛,雖齊名一時,而優劣自不可掩。

36、彭羨門論長調難於短調

長調之難於短調者,難於語氣貫串,不冗不復,徘徊宛轉,自然成文。今人作詞,短調獨多,長調寥寥不概見,當由寄興所成,非專詣耳。案,此則亦見金粟詞話。

37、鄒程村論用典

鄒程村曰:

詞品云:填詞於文爲末,而非自選詩、樂府來,不能入妙。李易安詞清露晨流,新桐初引,乃全用世說語。

愚按,詞至稼軒,經子百家,行間筆下, 驅斥如意。近則婁東善用南北史,江左風流,惟有安石,詞家妙境,重見桃源矣。

38、宗梅岑論詞以艷麗爲工

宗梅岑曰: 詞以艷麗爲工,但艷麗中須近自然本色方佳。近日詞家極盛,其卓然命世者,如百寶流蘇,千絲鐵綱。世人不解,謂其使事太多,相率交詆,此何足怪。蓋尋常菽粟者,不知石砝海月爲何物耳。

39、彭羨門論作詞必先選料

作詞必先選料,大約用古人之事,則取其新僻,而去其陳因。用古人之語,則取其清雋,而去其平實。用古人之字,則取其鮮雅,而去其腐俗。不可不知也。案:此則見金粟詞話。

40、僻詞與長調作法

僻詞作者少,宜渾脫乃近自然。常調作者多,宜生新斯能振動。

41、沈東江論轉換處

沈東江曰: 中調長調轉換處,不欲全脫,不欲明粘,如畫家開合之法,須一氣而成,則神味自足,以有意求之不得也。

42、沈東江論衫字

長調最難工,蕪累與癡重同忌,衫字不可少,又忌淺熟。

43、沈東江論對句

詞中對句,正是難處,莫認作襯句。至五言對句,七言對句,使觀者不作對疑尤妙。案:以上三則見劉體仁詞繹,非沈東江語。此則又見俞彥爰園詞話。

44、張炎論虛字

詞中語句,無論長短,不宜疊實,合用虛字呼喚,一字如正、但、任、況之類,兩字如莫是、又還之類,三字如更能消、最無端之類,卻要用之得其所。

45、張炎論字面

句法中有字面,蓋詞中有生硬字用不得,須是深加鍛煉,字字敲打得響,歌誦妥溜,方爲本色語。如賀方回、吳夢窗皆善於煉字者,多於李長吉、溫庭筠詩中來。字面亦詞中起眼處,不可不留意也。案:以上二則見詞源。

46、沈謙論詩詞曲不同

承詩啟曲者,詞也,上不可似詩,下不可似曲。然詩與曲又俱可入詞,貴人自運。

47、沈謙論小調中調長調

小調要言短意長,忌尖弱。中調要骨肉停勻,忌平板。長調要縱橫自如,忌粗率。能於豪爽中著一二精緻語,綿婉中著一二激勵語,尤見錯綜。

48、沈謙論白描與修飾

白描不得近俗,修飾不可太文,生香真色,在離即之間,不特難知,亦難言。

49、沈謙論偷聲變律之妙

小令、中調有排蕩之勢者,吳彥高之南朝千古傷心事,范希文之塞下秋來風景異是也。長調極狎暱之情者,周美成之衣染鶯黃,柳耆卿之晚晴初是也。於此足悟偷聲變律之妙。

50、沈謙論古人語不相襲

徐師川門外重重疊疊山,遮不斷愁來路。歐陽永叔強將離恨倚江樓,江水不能流恨去。古人語不相襲,又能各見所長。

51、沈謙論填詞結句

鄒程村曰: 填詞結句,或以動盪見奇,或以迷離稱雋,著一實語,敗矣。康伯可正是銷魂時候也,撩亂花飛,晏叔原紫騮認得舊遊蹤,嘶過畫橋東畔路,秦少遊放花無語對斜暉,此恨誰知,深得此法。 案:以上六則見沈謙填詞雜說。

52、鄒程村論詠物

詠物貴似,然不可刻意太似。取形不如取神,用事不若用意。案:此則亦見鄒程村詞衷。

53、沈謙論作詞要點

詞要不亢不卑,不觸不悖,驀然而來,悠然而逝。立意貴新,設色貴雅,構局貴變,言情貴含蓄,如驕馬弄銜而欲行,粲女窺簾而未出,得之矣。

54、沈謙論二李是當行本色

男中李後主,女中李易安,極是當行本色。案:以上二則見沈謙填詞雜說。

55、賀裳論翻詞入詩

詞家多翻詩意入詞,雖名流不免。吾常愛李後主一斛珠末句云繡牀斜憑矯無那。爛嚼紅絨,笑向檀郎唾。楊孟載春繡絕句云閒情正人停針處,笑嚼紅絨吐碧窗。此卻翻詞入詩,彌子瑕竟效顰於南子。

56、賀裳論詞中本色語

詞中本色語,如李易安眼波纔動被人猜,蕭淑蘭去也不教知,怕人留戀伊,孫光憲留不得、留得也應無益,嚴次山一春不忍上高樓,爲怕見分攜處,觀此種句,即可悟詞中之真色生香。且怕人留戀伊爲怕見分攜處,兩怕字用來妙不可方言,若用一恐字,亦未嘗說不去,然毫釐差,則千里謬矣。蓋詞中雅俗字,原可互相勝負,非文理不背,即可通用,此僅可爲解人道也。此則與詞苑叢談卷一所引詞筌語微異

57、賀裳論述景

凡寫迷離之況者,止須述景,如小窗斜日到芭蕉半窗斜月疏鍾後,不言愁而愁自見。因思韓致光空樓雁一聲,遠屏燈半滅,已足色悲涼,何必又贅眉山正愁絕耶。案:以上三則見賀裳詞筌

58、柴虎臣論詞

柴虎臣云: 旨取溫柔,詞取蘊藉,暱而閨帷,勿浸而巷曲,浸而巷曲,勿墮入村鄙 。

又云: 語境則咸陽古道汴水長流,語事則赤壁周郎江州司馬,語顥則岸草平沙曉風殘月,語情則紅雨飛愁黃花比瘦,可謂雅暢。

59、董文友論詩詞曲界限

董文友流詞話曰: 詞曲詩曲,界限甚分,似曲不可,而似詩仍復不佳,譬如擬六朝文,落唐音固卑,侵漢調亦覺傖父。

60、鄒祇謨論詞不宜和韻

張玉田謂詞不宜和韻,蓋詞語句參錯,復格以成韻,支分驅染,欲合得離,如方千里之和片玉,張杞之和花間,首首強協,縱極肖,能如新豐雞犬,盡得故處乎。

61、鄒祇謨論沈括體與回文體

詞有沈括體,有回文體。回文之就句回者,自東坡、晦庵始也。其通體回者,自義仍始也。案:以上二則見詞衷。

62、王士禎論詩詞曲不同

或問詩詞曲分界,曰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定非香奩詩。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定非草堂詞也。案:此則見花草蒙拾

63、沈天羽論詞之定格

詞有定名,即有定格,其字數多寡、平仄、韻腳較然。中有參差不同者,一曰襯字,文義偶不聯暢,用一二襯字密按其音節虛實間,正文自在。案:此則沈天羽語,見古今詞論。

64、王元美論正宗與變體

李氏、晏氏父子、耆卿、子野、美成、少遊、易安,至矣,詞之正宗也。溫韋艷而促,黃九精而刻,長公麗而壯,幼安辨而奇,又其次也,詞之變體也。案:此則見王元美藝苑卮言。

65、袁籜庵論詞有三法

袁籜庵曰: 詞有三法,章法、句法、字法,有此三者,方可稱詞。噫,難言矣。

66、陳其年論馬浩瀾詞

陳其年云: 馬浩瀾作詞四十年,僅得百篇,昔人矜慎如此。今人放筆頹唐,豈能便得妤句。

67、鄒祇謨化詞選須從舊名

大抵一調之始,隨人遣詞命名,初無定準,致有紛拏。至花草粹編,異體怪目,渺不可極。或一調而名多至十數,殊厭披覽。此類宋人極多,張宗瑞詞一卷,悉易新名 ,近人亦多如此。故漁洋常云詞選須從舊名。有以也。案:此則見詞衷。

68、鄒祇謨論詩詞之辨

詞之紇那曲、長相思,五方言絕句也。小秦王、陽關曲、八拍蠻、浪淘沙,七言絕句也。阿那曲、雞叫子,仄韻七言絕句也。瑞鷓鴣,七言律詩也。款殘紅,五言古體也。體裁易混,徵選實繁。故當稍別之,以存詩詞之辨。案:此則見詞衷。

69、彭孫遹論詞以艷麗爲本色

詞以艷麗爲本色,要是體制使然。如韓魏公、趙忠簡,非不忠心鐵骨,勛德才望,照映千古。而所作小詞,有人遠波空翠柔情不斷如春水夢迴鴛帳餘香嫩,皆極有情致,盡態窮妍。乃知廣平梅花,政自無礙,豎儒輒以爲怪事耳。

70、彭孫遹論學柳之過

柳七亦自有唐人妙境,今人但從淺俚處求之,遂使金荃、蘭畹之音,流入掛枝、黃鶯之調,此學柳之過也。案:以上二則見金粟詞話。

71、顧璟芳論小令

顧璟芳云: 詞之小令,猶詩之絕句,字句雖少,音節雖短,而風情神韻,正自悠長。作者須有一唱三歎之致,淡而艷,淺而深,近而遠,方是勝場。且詞體中,長調每一韻到底,而小令每用轉韻,故層折多端,姿態百出,索解正自不易。

璟芳之論韙矣。而專攻長調者,多易視小令,似不足以炫博奧。即遇小令之佳者,亦不免短兵狹巷之譏。而豈知樂府之古雅,全以少許勝多許乎。且柔情曼聲,非小令不宜,較之長 調,難以概論。而必欲以長短分難易,寧不有悖詞旨哉。

72、賀裳論秦黃優劣

北宋秦少遊妙矣,而尚少刻肌入骨之語,去韋莊、歐陽炯諸家,尚隔一塵。黃山谷時出俚語,未免傖父。然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時候,新俏亦非秦所能作。案:此則見詞筌。

73、彭孫遹論史梅溪

南宋詞人如白石、梅谿、竹屋、夢窗、竹山,諸家之中,當以史梅谿為爲第一。昔人稱其分鑣清真,平睨方回,紛紛三變行輩,不足比數,非虛言也。案:此則見金粟詞話。

74、辛稼軒壓倒古人

稼軒雄深雅健,自是本色,俱從南華沖虛得來。然作詞之多,亦無如稼軒者。中調多,小令亦間作嫵媚語,觀其得意處,真有壓倒古人之意。案:此則見詞衷。

75、詞韻分上去

詞韻上去之分,判若黑白,其不可假借處,關係一調,不得草草。古詞之妙,全在於此,若總置不顧,而任便填之,則作詞何難,而必推知音者哉。

76、上去須相配

仄聲中兩上兩去,最所當避。蓋上聲舒徐和軟,其腔低。去聲激勵勁遠,其腔高。相配用之,方能抑揚有致。

77、去聲重要

古人名詞中轉折跌宕處,多用去聲。蓋三聲之中,上入二者,可以作平,去則獨異。故論聲雖以一平對三仄,論歌則當以去對平上入也。其中當用去者,非去則激不起。用入且不可,斷斷乎勿用平上也。

78、唐詞多更韻之體

更韻之體,唐詞爲多,有換至五六者,又有用平仄通協者,惟詞律所證,瞭如指掌。

79、群雅集序

錫鬯群雅集序云: 詞曲一道,小令當法汴京以前,慢詞則取諸南渡。否則排之以硬語,每與調乖,竄之以新腔,難與譜合。故終宋之世,樂章大備,四聲二十八調,多至千餘曲,有引、有序、有令、有慢、有近、有犯、有賺、有歌頭、有促拍、有攤破 、有摘遍、有大遍、有小遍、有轉踏、有轉調、有增減字、有偷聲。惟因劉昺所編宴樂新書失傳,而八十四調圖譜不見於世,雖有解人,無從知當日之琴趣簫譜矣。

80、詞不能失腔

詩有韻,詞有腔,詞失腔,猶詩落韻。詩不過四五七言而止,詞乃有四聲五音均拍重輕清濁之別。若言順律舛,律協方言謬,俱非本色。或一字未合,一句皆廢,一句未妥,一闋皆不光采,信戛戛乎其難矣。古人有言曰鉛汞煉而丹成,情顥交而詞成。指迷妙訣,當於玉田、夢窗間求之。

81、陸文圭跋詞源

詞與辭字通用,說文云意內而方言外也。意生言,言生聲,聲生律,律生調,故曲生焉。花間以前無雜譜,秦周以後無雅聲,源遠而派別也。張玉田著詞源上下卷,推五音之數,演六六之譜,按月記節,賦情詠物,自稱得聲律之學,餘情哀思,聽者淚落。昔柳河東銘姜秘書,閔王孫之故態,銘馬淑婦,咸謳者之新聲,言外之意異,世誰復知者。案:此則見陸文圭詞源跋。

82、嘯餘譜多誤

士大夫貼括之外,惟事於詩,至於長短之音,多置不論。即間有強作解事者,亦止依稀彷彿耳。故維揚張氏據詞爲圖,錢塘謝氏廣之,吳江徐氏去圖著譜,新安程氏又輯之,於是嘯餘一譜,靡不共稱博覈,奉爲章程矣。而豈知觸目瑕瘢,通身罅漏,有不可勝言哉。

83、賀裳論作長調

作長調最忌演湊。須觸景生情,復緣情佈景,節節轉換,穠麗周密,譬之織錦家,真竇氏回文梭矣。案:此則見詞筌

83、嘯餘譜不可守

詩餘者,院本之先聲也。如耆卿分調,守齋擇腔,堯章著鬲指之聲,君特辨煞尾之字,或隨宮造格,或遵調填音,其疾徐長短,平仄陰陽,莫不守一定而不移矣。乃近日詞家,謂詞以琢句練調爲工,並不深求於平仄句讀之間,惟斤斤守嘯餘一編,圖譜數卷,便自以爲鐵板金科,於是詞風日盛,詞學日衰矣。

84、拗句不可改

詞中有順句,復有拗句,人莫不疑拗而改順矣。殊不知今之所疑拗句,乃當日所謂諧聲協律者也。今之所改順句,乃當日所謂捩喉扭嗓者也。但觀清真一集,方氏和章,無一字相違者。如可改易,彼美成、千里輩,豈不能制爲婉順之腔,換一妥便之字乎。且詞謂之填,如坑穴在前,以物實之而恰滿,倘必易字,則枘鑿背矣,又安能強納之而使安哉。

85、詞以諧聲爲主

自沈吳興分四聲以來,凡用韻樂府,無不調平仄者。至唐律以後,浸淫而爲詞,尤以諧聲爲主,平仄失詞,即不可入調。周柳、万俟等之製腔造譜,皆按宮調,故協於歌喉。以及白石、夢窗輩,各有所創,未有不悉音理而可造格律者。今雖音理失傳,而詞格具在,學者但依仿舊作,字字恪遵,庶不失其中矩矱耳。

86、曲調不可入詞

曲調不可入詞,人知之矣。而八犯玉交枝、穆護砂、搗練子等,亦間收金元通於詞曲者,何也。蓋西江月等,宋詞也,玉交枝等,元詞也,搗練子等曲,因乎詞者也,均非曲也。若元人之後庭花、乾荷葉、小桃紅、天淨沙、醉高歌等,俱爲曲調,與詞之聲響不侔。況北曲自有譜在,豈可欄入詞譜,以相混淆乎。

87、詞曲之所以分

或云詩餘止論平仄,不拘陰陽。若詞餘一道,非宮商調,陰陽協,則不可入歌固已。第唐宋以來,原無歌曲,其梨園弟子所歌者,皆當時之詩與詞也。夫詩詞既已入歌,則當時之詩詞,大抵皆樂府耳,安有樂府而不協律呂者哉。故古詩之與樂府,近體之與詞,分鑣並騁,非有先後。謂詩降爲詞,以詞爲詩之餘,詞變爲曲,以曲爲詞之餘,殆非通論矣。況曰填詞,則音律不精,性情不考,幾何不情文蹠戾,宮商蹠背乎。於是知古詞無不可入歌者,深明樂府之音節也。今詞不可入歌者,音律未諳,不得不分此以別彼也。此詞與曲之所以分也。然則詞與曲判然不同乎。非也。不同者口吻,而無不同者諧聲也。究之近日填詞者,固屬模糊。而傳奇之作家,亦豈盡免於齟齬哉。

88、詞譜不如以宮調分

詩變而爲詞,詞變而爲曲,歷世久遠,聲律之分合,均春天之高下,音節之緩急過度,不得盡知。至若作家才思之淺深,初不係文字之多寡。顧世之作譜者,皆從歸自謠,銖累雨積及鶯啼序而止。中有調名則一,而字之長短分殊,安能各得其所。莫如論宮調之可知者敘於前,餘以時代論先後爲次序,斯世運之升降,可以知已。

89、詞調可以類應

詞調之間,可以類應,難以牽合。而起調畢曲,七聲一均,旋相爲宮,更與周禮大司樂三宮、漢志三統之制相準。須討論宮商,審定曲調,或可得遺響之一二也。

90、浙西六家詞

本朝士夫,詞筆風流,自彭、王、鄒、董,以及迦陵、實庵、蛟門、方虎、並浙西六家等,無不追宗兩宋,掉鞅後先矣。而其間惟實庵先生,不習閨闈靡曼之音,既細詠之,反覺嫵媚之致,更有不減於諸家者,非其神氣獨勝乎。由是知詞之一道,亦不必盡假裙裾,始足以寫懷送抱也。

90、鄒祇謨論張程二譜之誤

今人作詩餘,多據張南湖詩餘圖譜,及程明善嘯餘譜二書。南湖譜不無魚豕之訛,且載調太略,如粉蝶兒與惜奴嬌本係兩體,但字數稍同及起句相似,遂誤爲一體。至嘯餘譜,則舛錯益甚,如念奴嬌之與無俗念、百字謠、大江乘,賀新郎之與金縷曲,金人捧露盤之與上西平,本一體也,而分載數體。燕春臺之即燕臺春,大江乘之即大江東,秋霽之即春霽,棘影之即疏影,本無異名也,而誤仍訛字。或列數體,或逸本名,甚至錯亂句讀,增減字數,強綴標目,妄分韻腳。又如千年調、六州歌頭、陽關引、帝臺春之類,句數率皆淆亂。成譜如是,學者奉爲金科玉律,迄無駁正,不亦誤 乎。案:此則見詞衷。

90、詞律與詞譜

宋元人所撰詞譜流傳者少。自國初至康熙十年前,填詞家多沿明人,遵守嘯餘譜一書。詞句雖勝於前,而音律不協,即衍波亦不免矣,此詞律之所由作也。其云得罪時賢,蓋指延露而方言,匪他人也。如鶯啼序創自夢窗,一定難移,當遵之。首句定是六字起,次段第二句必用四仄,乃爲定體。首段第五第六,二七字句,斷不可對,詞律逐句考訂,實爲精詳。而延露夏一闋,竟改爲四字起。簾幕重重二句,竟且作對。至薄鉛不御四字中夾一平,尤爲大誤。故浙西名家,務求考訂精嚴,不敢出詞律 範圍之外,誠以詞律爲確且善耳。至於欽定詞譜,雖較詞律所載稍寬,而詳於源流,分別正變,且字句多寡,聲調異同,以至平仄,無不一一註明,較對之間,一望瞭然。所謂填詞必當遵古,從其多者,從其正者,尤當從其所共用者,捨詞譜則無所措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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